我,做了一个很长的梦。
梦里有一间公寓,和一群能让已经麻木的我,再度绽放出笑容的家伙,还有那些在一个厨房里忙活着、料理着各式各样饭菜;在同一间客厅灯光下说笑打闹着、充满了欢笑的日常生活。梦里就连我也融入进了这种氛围里,尽管它总有一天会随风消逝而去。
如果,那不是一个梦,该有多好啊。“我也想要拥有啊,那个图书部的活动室,那个大家的樱花庄。”
这么想着,在深夜醒来的我,眼泪极度丢脸地流了出来。
“我决定不再养你了。从今往后我将不会提供给你良好的条件,以供你成为一个杰出的人。我曾经尝试一切方法去教育你,现在我失望了。你根本就没有任何上进。”
父亲,不,现在不是父亲了,那个男人用不带任何感情的语气、以及和我一样的冷漠神情对我说着,
“我和你母亲离婚了,她也对你失望透顶。这座房子留给你,贷款是还清了的,而你必须还给我。如果不想饿死就自谋生路去吧,好自为之。反正你今后也是个只能满足温饱的废物。”
我仍然沉默着,一句话也没说,低着头,隐藏着呆板而死气沉沉的面孔。
门关上了。有钥匙摔在地板上的清脆声响。
真好啊,失去一切的感觉。
“哼,哼,哼哈哈哈,哈哈哈哈哈,哈,哈……”
小声的、禁不住嗤笑着,然后是酣畅淋漓、仿佛不在意生命一般的大笑,紧接着演变成了哭泣,最后是嚎啕。
明明啊,明明已经习惯了,习惯了这种不带感情的对话和丧家犬一般的自己、这种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、一点一点把我的一切染成黑色的窒息。可是该死的、该死的为什么我还会为了这点不痛不痒的小事而变成这个样子、而哭泣啊!!!
是吧,我已经,快要变成那种行尸走肉一般对什么都不关心、失去感情的怪物了?真是该死的可笑。反正我大概就会这么不痛不痒的存活下去吧。
“就算老子什么都没有,我也要…好好…活着……”
哪怕把家人当牺牲、把一切当跳板,我也要自己活着!
没力气了。笑不起来也哭不出来。
也保持不了清醒了。
“好…冷…啊…”
呿,到头来还是没骗过自己啊。以前不都一直这么做的吗。
“现在……几点?”
我昏昏沉沉的醒过来,拉开窗帘,拖着酸痛麻木的肌肉从早就感觉不到冷的地板上站了起来。
“天已经黑了啊。”
摸索着,我拉亮了开关。
除了我的以外,其他房间空无一物。所有与他们有关的、承载着这里还能被称作“家”的时候的所有记忆的物品,全部消失了,就像没存在过。
我强迫自己用利益的自私眼神审视还剩下什么。
还好,还好一切都还留下了。
除了……除了墙上的照片,上面三个人还在笑着的照片。
除了从千里之外的国家待带回来的纪念。
除了作为一个孩子的我第一次送给他们的、早就损坏的“礼物”。
除了。
除了。
除了。
除了这个家。
生活来源被切断了。
我坐在过去父母的房间里,一动不动愣着发呆。
要活下去、要完成学业、要努力一个人生活好。我绝不能被这该死的什么压倒!
此刻眼神中燃烧的不是什么不值一提的、对于我;垃圾一般的所谓斗志;而是借由过去“美好”的灰烬燃烧的、饿狼般的生存欲望。
于是,带着这种觉悟……
我走进了厨房,要做一点吃的。
我快饿死了。
当我提起菜刀,想给冬瓜切片时。
“叮咚……叮咚……叮咚叮咚……”
“谁?”
我朝门的方向喊道。三更半夜的,谁会到这里来啊!难不成——
“有、有人在吗?喂?有人吗?”
门外依稀传来一个清甜的声音。
女孩子?
我瞬间放心不少,提着刀穿着围裙开了门。
“您好,有什么事?”
“拜托了,请让我住下来吧,我会付房租的!”
门前的少女双手合十,低着头、闭着眼睛大喊着。
“蛤?”
我记得,我没有要租房子啊?
少女个子不高,留着一头清爽的披肩短发,面容说不上祸国殃民但也很是清秀可爱。想什么就能立即从眼睛里看出来、第一眼看上去就会让人从心底里升起一股暖意,就是这样的少女。
“不好意思,我暂时不打算租出这里的房间。”
我几乎想也没想就回绝了少女的请求。
我不想再把人拖下浑水、然后再让人对我厌恶至极了。对我来说自己一个人才是最佳选择。
“诶?!那、那这个是?”
我盯住她举起的手机,屏幕上很小的一栏,赫然写着这里的地址和户型。
???这么说——
等等,好像之前确实有这样一个电话,问过我要不要考虑合租,但后来被我挂掉了啊?诶,对啊!这么多的空房子我可以租出去嘛!这样一来……
就算是可能伤害一个无辜的人,又怎么样呢?
但我已经受够了伤害任何人了
那么这一次,就再无耻地,无耻地原谅自己一次吧。
“哦哦哦哦哦!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。那么这样您看如何,每月租金按六百元算,水电费也麻烦分摊一部分。这些都可以商量的,您觉得如何?不介意的话进来看看房子吧。”
条件反射般挂上了谁也不会看出来的面具后,我微笑着说。
毫无负罪感。
“哦、哦,这样,好、好的。房子就…不用了,我相信您。”
少女似乎被吓到当机,结结巴巴地应着。什么也没考虑就轻易地相信了我这个陌生人。不过可能在她的眼中,或者在大部分人的眼中,这个年龄的人不太会骗人吧。
我在心中发出了不知何种动机、何种意义的笑声。
“那你的东西?应该有不少吧,要帮你搬进来吗,还是说……”
“不,不用了。我想今天就住进来,而且…我也只有这么点东西。”
我向门外看去,才发现她所带的也就只有两个箱子和一个背包。
“这么着急,是有什么原因吗?”
看上去很随意的,我问了一句。
“啊,没什么,只是懒得再跑了我原来住的地方……离这里很远。”
看上去又是一个有故事,或者说有所隐瞒的人。我并不打算追究下去了,毫无意义。就像“他们”一遍又一遍质问我,要求得到他们想得到的“我说谎了,我是个骗子”的答案的时候。
另外,我刚刚摆脱了饿死的bad end。这么想着心情就愉快了不少。何况还有一个可爱的女孩子呢。
忙完这些去睡觉吧。我伸了个懒腰。看来今天终于能睡得着了。
就算是夏天,这个点也已经是黑夜了。这个夜晚,很不走运的没什么月光或者星光,只有不远处星星点点的各色灯火,在我的瞳孔里缓缓的亮起又暗下消失着。
那些灯火所代表的生命,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活着然后死去?欢乐?哀伤?绝望?抑或希望?
我不禁苦笑。还有心情想这些?我像往常一样暗示自己,我并不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东西。至少对我来说那些都太远。我现在只想按原来的方式活着,醒来,睡去,然后又是朝生暮死新的一天,不,一生。
就算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都不关心我是死是活、不会浪费时间对我伸出一只手或者一个微笑,起码我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想让我活着,虽然那个人就是我自己。
收起没用的思考,这个时候我想起了一件事。
“哦,忘记了。请问你的名字是?”
埋头从箱子里翻出各种东西的女孩“诶”了一声,随即答道:
“啊,那个啊。我叫容克。其实,不是特别想说…来着。”
少女尴尬着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。眉头微微皱着,但嘴角却货真价实的上扬了起来。
“对了,你叫什么?”
……我叫克虏伯。
“你好?”,少女歪着脑袋疑惑的盯着我。
“啊,啊,没事。就叫我许路吧。”
“那么”,她忽然从衣物堆里抽身,向着我伸出一只手,“许先生,今后就请多关照了。”露出一个微笑。
明媚的、不带半点虚假的、能让人一眼就看出来、并且爱上的笑容,大概就是如此吧。
“我——”
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任何人这么笑过了。
我努力忍住泛酸的心和正剧烈起伏着、塞满了什么东西的,感到压抑的胸膛。
“好啊”,我努力地回忆起怎么做出一个真正的笑容,但还是没办法,索性让表情服从心情,摆出一个可能比哭还难看的笑。
“请多指教。”
并且握住那双手。
从那天开始我就明白,有什么东西正在改变。不仅仅是局面,还有我自己。
我失去了一个家,这没有什么好对自己隐瞒的。但是正因如此,我能够久违的回忆起来,什么是真诚。
如果能早一点。哪怕就仅仅早一点。
不,不可能的。我无法对过去时刻的自己讲述这些,也就没办法让过去的自己做出改变。而已经彻底破碎的东西,通常是无法弥合的。比如人的信任,还有其他的一些东西。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这些扎在自己身上的碎片收拾好狼藉的地板,然后挺直腰休息一会。
老实说,我不知道将来怎么办。反正现在我还活着。这就够了,很够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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